簡亓做了個夢,夢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所有的一切。
大概是有五百年前吧,簡亓還在上初中,當然,異界的初中都是按照幾十年來計算的。
簡家的三小姐,為數不多的移花接木繼承人,從小就被異界捧在手心裏,她卻有種根本不屑與這一切,想要在世俗裏翻滾的想法。
通俗來說,就是清高。
“乖,你想做哪裏啊?”班主任強行捏出來的清脆聲音,讓簡亓一陣子的反胃。
簡亓縱觀整個教室,大致知道這是按照成績排的位置,第二排正中間的男生,溫暾的不得了,更重要的是,他的位置上此時此刻被窗外的陽光照得暖洋洋的,這男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頭發泛着金閃閃的褐色。
“就那裏吧。”簡亓徑直走到那男生旁邊的位置上,這麽點兒動靜也沒吵醒他。
老師似乎是對這個懶惰的好學生無可奈何,搖了搖頭就開始講課。
“哎呦我的媽啊,詐屍了啊!”旁邊的男生忽然叫了起來。
簡亓發現他看的是自己之後哭笑不得:“我叫簡亓,新來的。”
“哦哦哦,不是詐屍啊。”他撫了撫胸口,“我叫季杙,就和記憶一個音。”
季杙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白紙上,遞給她,簡亓則直接把自己的課本甩給了他,簡亓看着白紙上的兩個名字,想不出來這位孩子的家長是怎麽想的,起這麽別扭一個名字。
季杙似乎是看出來了她再在想什麽:“我爸說我媽懷我的時候記性變得不大好,就給我起了個這個名字,至于後面這個奇怪了吧唧大多數人都不認識的字,是我爸為了拽文扒字典找出來的。”
簡亓再一次哭笑不得,這世界上果然是什麽人都有啊。
簡亓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麽來的,總之肯定不是扒字典扒出來的,據她二哥的可靠消息,應該是鄰居當時買了個什麽吃的回家,她爸爸覺得包裝上的那個“亓”挺好看的,就直接給她起了這個名字。
說出來都是一把辛酸淚的。
季杙也沒跟簡亓說幾句,就繼續開始睡覺,說實話,這個位置的陽光是真的好。
可是簡亓看着他在哪裏睡覺,總覺得莫名的不爽,一個移花接木把他的凳子給搞到一邊去了。
“嗷嗷嗷嗷嗷!!我的屁股!!!”季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覺得自己的尾巴骨快被摔斷了,簡亓也不擔心,茫茫學校,總有一個人是能治好殘疾的異能的。
簡亓又偷偷把凳子給搞了回去,仗着季杙不知道自己的異能裝的一臉無辜。
季杙就因為這件事嗷嗷了半節課,可能因為這孩子常年就是這種德行,老師居然也只是說了兩句。
簡亓就更不爽了,不爽也沒辦法,雖然時不時抽幾下凳子,可後來這孩子可能是有了心理陰影,就再也不上課睡覺了。
“哎,簡亓,我跟你說啊,就隔壁那個學校,反正也是個跟貴族學校一樣的,我明天要去那邊追個小姑娘,你要不要去圍觀一下?”季杙大清早放下書包就興致勃勃的跟簡亓說。
簡亓嘴裏還吃着面包:“哪個教室的?”
“就靠着人行道的那個教室,下面似乎有顆樹吧,實在不行你就爬樹上看去。”季杙嘚瑟的抖着腿,一上午都搖頭晃腦的,簡亓随時就想給他一巴掌。
簡亓說幹就幹,給了他一巴掌:“我就是問問,你少嘚瑟,我沒打算去看。”
“哎哎哎,別,我跟你說,那女孩兒可是幸運女神啊,跟她玩的人運氣都特別好。”季杙得意洋洋的說。
簡亓被他說煩了,也就答應去了。
果然那棵樹上還是很清晰的,簡亓看到那學校門口有個老奶奶在賣油紙傘,其中一個她很中意,更何況她最看不得老人賣東西。
就買了一把,在樹上打着,也不管到底會不會變成禿子。
“你叫什麽名字?”樹下的男孩擡頭看着她,目光裏帶着“這人不會成瞎子嗎”的鄙夷目光。
“幹嘛要知道我名字?真正認識一個人不是在人群中叫一次她的名字就能看到她回頭,而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哪個背影就是她。”簡亓收起油紙傘,忽然就想起那些言情小說裏的情節。
如果說裝逼是一種情調的話,現在這場面恐怕已經炸了。
言尋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間是呆滞的,那一刻伴随着簡亓的空氣也瞬間靜止了。
“我叫言尋,是樓上那個班的。”言尋指了指,簡亓順着看過去,卻看到了季杙,季杙沖着她招了招手。
簡亓一個白眼翻了過去。
“如果想讓別人一眼在人群中認出你的話,你首先要做到在第一次見這個人的時候,跟他很認真的聊一聊。”言尋一本正經的拉了拉簡亓垂在半空中的腿。
簡亓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人借用題材然後被怼了個差不多。
可是言尋的眼神卻無比真誠,似乎要把簡亓那顆本來滿是玩味的心給捅一個大窟窿。
簡亓十分牽強的露出了一個比較真誠的笑容,說話也有有點兒結巴:“那個……啊……我有個朋友,在追你們班一個女孩,我剛才正好看到他。”
口氣就像是害怕自己的丈夫誤會自己偷情一樣,戰戰兢兢。
言尋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她的手:“這個可以送我嗎?”
“這是我剛剛才花錢買的啊!”簡亓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嗎?”言尋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眼睛裏蒙了一層霧,似乎眼淚馬上就要湧出來了。
簡亓立馬手足無措:“你別別別,我給,我給,給你給你,拿着吧。”
言尋興致勃勃的接了過來,簡亓在樹上嘆了口氣,這孩子,沒長大一樣。
然而她自己也沒長大,所以導致她自己也會深陷在那種很多年後她自己都脫離不出來的深淵裏。
“謝謝。”言尋拿在手裏愛不釋手,簡亓看到季杙已經一臉興奮的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從窗口消失了。
簡亓蹦下樹:“我要回家了,拜拜。”
“明天記得還要來。”
不是問,你明天還來嗎,而是,你明天記得要來,不給簡亓任何回旋的餘地。
有些人在戰場上打架的時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季杙已經出了校門,簡亓慌忙的點了兩下頭,就跑了。
如果簡亓仔細回想回想從前,或者從前的時候多回幾次頭,就會發現,言尋總是對着她的背影停留很久。
然而幾百年後,簡亓也是這麽看着言尋的,這叫什麽,風水輪流轉。
“我表白成功了啊,以後就有女朋友咯!”季杙開心的連步伐都是愉悅的,“你說以後是讓她來咱們學校等我呢,還是我去等她呢?”
季杙自問自答:“我覺得讓她來找我是不是更能凸顯出我的格調,嗯,這主意不錯。”
他說了半天,簡亓自始至終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盯着前方愣愣的。
“喂你看路啊。”季杙一下子把她拽了過來,簡亓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差點兒撞上一輛停在人行道上的汽車。
“天有點兒黑,沒看清。”
季杙擡頭看了看頭頂,下午五點多,還是陽光明媚,萬裏無雲,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姑娘這麽能瞎編?!
簡亓好像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那明晃晃的太陽,依舊自顧自的走着。
她腦海裏滿是那個委屈巴巴的問她讨油紙傘的小男孩,心裏一抽一抽的,就是那麽一個委屈的小表情,就足以讓她挂念很久。
所以,第二天,季杙沒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和格調,去那個學校找自己的女朋友。
簡亓也如約而至,到了那棵楊樹上。
言尋本以為她會爽約,畢竟昨天她離開的時候那種匆匆忙忙的樣子,無論如何也覺得不出來她是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的。
“你來了啊。”言尋這句話說的熟練至極,就像是久經磨煉的夫妻,傍晚應酬回家說一句“你回來了啊”。
可惜都還是年少的孩子,也只能僅僅感受到自己內心的那麽一點點的不同。
簡亓蹦到樹上,看着言尋緊緊攥在手裏的傘,嘆了口氣,覺得這個人好傻,但又抑制不住的開心。
“我們班那個女孩,很……不……不好,你還是提醒你的朋友離她遠一點吧。”言尋別扭道。
在他們還上初中的年紀,“渣”這個詞,還是個和“逼”一樣的髒話。
言尋就琢磨着,怎麽能讓眼前這個女孩覺得自己是個五好學生,是一個值得喜歡的人。
到最後,就只剩下後面那個問題了。
怎麽讓她覺得自己值得被喜歡。
簡亓從來都不是因為這些而喜歡他,過去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如果愛需要理由的話,那麽很快就會不在的,因為人們總會用一個理由去搪塞另一個借口。
所以,愛情沒有理由。
簡亓的眼前恍然一下子變成了另一個世界,美,比她見過的任何地方都要美。
綠茵,花叢,清香撲鼻,灌入她的腦海裏,讓她欲生欲死的,可身體的不适更讓她想要死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出去玩了 剛剛才把這一章搞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