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來,當年襄王也算是國君手下的一名忠臣名将,他幫助王室開疆擴土屢獲戰功,富貴權利一手在握,可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他自認謀略超群,不應委身于臣下之位。
可那時,襄王已年過四十近五,人生暮年寥寥無幾,所以他四處搜尋長生不老之術,嘗試了很多能令自己不亡的辦法,甚至,不惜以活人煉制丹藥。
自作孽,不可活。
或許是因為,那些被他殘害的人,在天有靈,他的謀反之心被國君定罪,舉家老少全部賜死。
襄王牢獄數日後,也被五馬分屍。
沒想到死後的他,徹底暴露本性,與妖為伍,奪人壽命,吸取活人身上的靈識,把生前那些邪門歪道的事全用在了死後,挖墳奪屍,煉制出屍妖。
成了一方之主,立族部,威震四方野鬼,并以地下蟒山占地為王,好像還把當年殺他的帝王鑄成石像,長跪他的寶座下,任他每日睥睨視之。
他被五馬分屍前,還曾大聲喊:“我會長生于天地。”
狂笑之後,生命終結。
那處詭秘的地下城,被他定名為“雲上翎宮”,長生不老欲成仙道的心已昭然若揭。
“這便是人的執念吧,很多事,明知不可為,偏要行之,最後只能自斷生路。”
林長風十分贊同:“前輩說的是。”
人活着,思維僅限于書面知識,對于那些個不切實際的玄乎事,只有鬼神能說的清。
未免以後沒有機會,林長風便拿出那張紙,交給清槐道人,問:“老前輩可知這畫上的樹?”
周民生也立即說道:“對,老爺子要是知道幫我們指條明路,別看我們倆進了山,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純屬瞎貓子亂撞,找不到不打緊,就怕萬一既找不到還把小命丢了。”
林長風仔細看着清槐道人,等待着他口中就要說出的答案,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肯定能從他的嘴裏得到些什麽信息。
就好像,他預感到他會再次出現,果然驗證那般。
這時,清槐道人閉上了雙眼,幽綠的鬼火,映照在他盤腿而坐的身軀上。
“這是黑巫族,祭壇上的一顆神樹。”
林長風周身一寒,那種感覺和以前一樣,無比的熟悉,猶如片片雪花涼過每一寸肌膚,“我和黑巫族有關?那老前輩肯定知道蘇言,一個女子,我是不是也和她有關?”
當這句話說出去的時候,林長風心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而且是,确切的。
一切似乎都已明白,他什麽都清楚,卻還是不死心地想要找個人,再次确認一下。
不到黃河心不死。
清槐道人睜開的雙眼,在聽到這句話後又緩緩閉上了,只是這一次,不知怎麽,林長風總覺得,他神情有些沉重。
或許,來源于他天生敏銳的第六感。
一旁的周民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在巫族!就是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這下,可真是身入虎穴啊!“長風,你不會還要去吧?那地方……我覺得咱還是不要去了,萬一碰上點什麽事,後悔都來不及,跑都跑不了,別看都死絕了,那可是個邪門的地方。”
“你母親的身體,是近幾年加重的。”
清槐道人接着出口的這句話,使林長風差點站起來,“前輩知道原因?她的确是最近幾年加重。”
林長風只是想到,或許能從他嘴裏了解到蘇言下落,怎麽也沒料到,清槐道人會提起母親。
他等了一會,只等到前輩低頭笑了笑,可沒說話,片刻後才道:“你要找的人,很快就能見到,我助你們一程。”
林長風識趣,沒再多問,他明白,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走好眼前的每一步路,答案往往就在合适的路口出現。
也可能是因為,有周民生在,他不方便講。
符陣外蹦跶的鬼魂,在将要天亮時自覺散去,林長風他們吃了些東西,再次啓程,沿着清槐道人老前輩指的方向,一路沿山林直直往南走,等走到一處山谷時,會有條山中小溪,再沿着溪岸往東行。
由于,如果順着山林的路進入蟒山區域,那麽勢必會行至毒瘴之地,二人身上又沒有任何避毒措施,所以,此路不可行。
“沿着溪岸一直往東,會看到濃霧,他們一直認為,這裏就是巫族的毒瘴林,實際上并不是,只是襄王在此設的障眼法,以符燒之化水,點在眼識、耳識、口鼻處,再在心口繪北鬥,方可順利過林,此一段,路途甚遠,溪岸終點是閻湖,那兒有個老山妖,是穿山甲所變,需要渡上她的船,才能通到地下城入口,此妖性情怪戾,要上她的船,沒那麽簡單,能不能見到她,也得看機緣。”
他以為,所謂的路途甚遠,大概得五六個小時,沒想到,加上半路休息,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從天亮走到天黑,在淩晨三點鐘後,終于,到達閻湖。
半路途徑那片濃霧林,要不是有清槐道人提點,兩人早就吓尿了。
模模糊糊的地上,到處散落着骷顱頭和根根白骨,有人的頭骨,也有獸的骨頭,周圍烏鴉頻叫,從頭頂成群列隊地飛。
樹上,還盤着無數細長的蛇,起初,林長風并沒有看到,是周民生走累了,把胳膊支在樹上時,正好壓住一條青花蛇,吓得他差點喊破喉嚨,二人這才留意樹上有蛇。
勉強淡定地走了幾步,實在忍不住了,掏出背包裏的鐮刀,哭爹喊娘地往前沖,身後無數條細長的蛇,扭來扭去緊追不舍。
這時候,已經不知道累是什麽,兩條腿跟點火的三輪車似的停不下來,拼命地往前跑。
等出了霧林子,爬上一座山丘,小命算是保住。
就這麽歇歇走走,一直到了淩晨三點鐘,終于看到溪岸的盡頭。
周民生累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連連叫苦,“可累死我了,腳都起泡了,怪不得來那麽多人找不着,襄王這老滑頭把基地藏的也太深了。”
他累的說話都斷斷續續喘,說到‘太’字的時候,差點把餘生最後一口氣太出來。
林長風也跟着坐下,兩條腿早就走的沒力氣,喘到:“咱們這就算是到了吧?”
“到了。”
清槐道人立在二人前面,眼望前方,湖夜同色,轉而,又看向右方山頭最高處,那兒有點燈火,在錯亂的樹木間發着光亮。
林長風和周民生早也看見了,二人同時心生疑惑,這麽邪門的地方難道還有人住?
難道是蘇言?
林長風感到一種無法抑制的喜悅,從心裏頭翻江倒海地就要湧上眉眼。
那清槐道人二話不說,不急不慢地朝燈地方向行去,二人不敢多歇,稍作停留便跟上去,只是因為太累,很快和前頭的清槐道人拉開距離。
走近後,發現是一處竹屋,若不是在這種鬼地方,林長風第一想到隐居的世外桃源。
眼見老前輩已經走到門口,身影還直接穿進門,林長風更是心中捉急,催促着周民生,拉着他胳膊快走,累的跑也跑不動,走的再快,也覺得腳底發軟。
等到了竹屋門口,林長風直接推開門,赫然見屋子裏空無一人,裏面空間不大,只有一間,有張矮桌,桌上燃着根白蠟燭,還有個木頭的架子,上面放着七八個奇奇怪怪的筐子。
如果是人,不可能有藏身之處。
二人都傻眼了,但清槐道人是鬼,眨眼不見很正常,便試着小心翼翼的喊:“前輩,前輩,你在哪兒?”
林長風等了一會不見回應。
周民生有些害怕,“我們被騙了!” 好家夥,一路把咱們引到這什麽意思?
他接着氣道:“我就說鬼是靠不住的!一個壓根不認識,一點也不熟悉的人,呃鬼,他把我們帶到哪我們就傻乎乎跟到哪,這不跟拐賣人口似的,現在好了,咱回去的路也找不着!”
被他這麽一說,林長風也害怕了,難道真的輕信了他?要真是這樣,如周民生所說,回去的路找不着,結局是否就這麽定了。
他不相信,他還是不信清槐道人會欺騙他。
“哪來的貴客呀?”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驟然響起,音色細銳如鳥,把二人驚地一趔趄,緊抓着對方往後退了好幾步。
回過身,等看到她的模樣時,更驚出一身冷汗,絕望席卷而來,那種感覺,似乎生還已無望,眼下只是活着的最後一個瞬間。
女人身高矮胖,有一米三那個頭,臉色發黑,眼尾細長,頭發绾起,身上裹着舊時的紅袍子,上面蛇狀花紋,手裏還有模有樣端了個長煙杆。
此刻,她一只手托着另一只胳膊肘,站在那悠悠地雙眼一阖,嘴裏吐出口輕煙,婀娜妩媚。
“我都多少年,沒在這見過活的了,稀客呀!”
周民生先忍不住了,吼道:“老頭,你安的什麽心把我們騙到這?”
女人一笑,目顯兇光:“哼,死男人。”
林長風急道:“前輩,你不是說我們到了這,坐上老山妖的船,就能進襄王的地下城?這是……”
“想去雲上翎宮啊,這簡單啊!以你們的六識作為交換。”
她說着,從外面步步邁進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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